“靠,”方世钧心里想嘴里没有说出口。
这个丫头什么时候才能跟自己不这么客气。
“你和林霞都不用着急回去,老李那边我跟他说。”
方世钧就是一个及时雨。
“嗯嗯嗯,替小霞谢谢你。”
林萍再次客气。
“有你自己谢就够了。”
方世钧带着一丝坏笑地说。
他只知道林妈妈病了,不知道怎么病的,现在都安顿好了,他就打趣。
林萍却轻松不起来。
也无心调情。
“方世钧,真的谢谢,等回去有机会再当面表示吧,我还有事先挂了。”
这一下,林萍没等方世钧说话就收线了。
她没有心情跟他诉衷肠。
第二天一早,林萍起床,妈妈已经醒了。
突然停下来,躺在宽敞明亮的房间里,饭菜送到跟前,房间不用打扫,女儿陪在身边,她还不习惯。
总想起来做点什么。
“妈,您要什么,我给您。”
“我想走走。”林妈妈说,“我听你们姐俩的,今天检查完没什么事你们就要听我的,咱们回家,啊?”
“嗯。”
林萍点头,她知道妈妈的心里怎么想的。
与其在这里让她坐卧不安,还不如回去。
“妈一会儿吃完饭,小霞陪您检查,我出去一趟。”
林萍一边扶着妈妈在屋里走,一边说。
“你干嘛去?”
林妈妈警惕。
林萍在这个镇子上没有熟人。
“你是不是去找林永强?”
林妈妈知道,早晚林萍都会知道她摔这一下的原因,她也不怪小女儿多嘴。
“萍儿,他不是人,咱不去找他了,过两天我跟你们去燕城,咱眼不见为净,他想怎么样随他去吧。”
林妈妈说。
“妈,我问您,您对他还有感情吗?”
话说到这里,林萍也算第一次跟妈妈谈论她的婚姻。
“哪还有什么感情啊,最开始是恨,我为了他别说回城,跟自己的父母都决裂了,后来是怨,一个人执念怎么这么重,为什么非要男孩子,后来我明白了,不是男女孩子的事,这是他的品行,他喜欢自由不受束缚,野心强,他怎么甘心跟我柴米油盐一辈子,但是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他这么铁石心肠,自己的孩子都不看一眼…”
说到这里林妈妈顿一顿,接着说,
“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你们俩,我让你们来到这个世上,从小就没有得到家庭的温暖,更别说父爱了,这些年我就想有机会跟你姊妹俩说一说,你们要有恨就恨妈妈吧,是妈妈眼瞎给你们找了这样的父亲。”
林妈妈说到这,眼噙泪水看着林萍。
“特别是你,萍儿,妈妈是迫不得已才把你送走的,不是妈妈不疼你…”
说到这里林妈妈泣不成声。
林萍脸上也挂满了泪水。
“妈妈,不怪您,怎么能怪您呢,您给我们生命,又给了我们您的全部…”
林萍握着妈妈变形的手,也说不下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林霞也站在门口早已泪流满面。
林萍招呼妹妹过来,坐在妈妈的病床边。
“妈,既然事已至此,今天就算咱们娘仨开一次家庭会议,从今天起您再也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我和小霞都不怪您,感激您给我们无私的爱,往后余生您有我俩,您不是孤苦伶仃一个人。”
林萍说完看着林霞。
“是,妈妈,您再也不会受苦了,我和姐姐保护您。”
林妈妈像只母鸡一样,一把抱着两个孩子,呜呜哽咽。
“妈,如果跟林永强离婚,您还有留恋吗?”
林萍问。
她要尊重妈妈的选择。
“如果人生能重新选择,我宁愿没有遇到过他。只是还得谢谢他,给了我这么好的两个孩子。”
林妈妈看着远方放空目光说道。
林萍明白妈妈的意思了。
“好,那就把剩下的事交给我吧,该来的终究会来,我替咱家去跟他做个了断。”
林萍坚定地说。
“萍儿,他就是个无赖,你要小心啊。”
“放心吧妈,我知道怎么做。”
林萍给妈妈和妹妹一个肯定的微笑。
吃过早饭,林霞陪妈妈检查,林萍自己从县人民医院开车回镇上,直奔北外环别墅。
在一大片自建别墅群里,林萍轻易就找到了林永强的别墅。
铁艺大门上写着两个鎏金大字——“林府”。
画虎类猫,林萍轻蔑地看了一眼。
门前的停车位上,停着一黑一白两辆汽车,黑色的是SUV,白色的是轿车。
林萍只好把自己的车停大门口正前方。
她下车走到大门前,门是虚掩着的,轻轻推门进来,偌大的院子用大理石地板分成左右两侧,左半边院子里堆放着小朋友骑的自行车、滑板车,旁边还立着一个篮球架。
右半边院子里有一个不大的游泳池,贴着蓝色的马赛克。游泳池的旁边还有一把收起来的太阳伞,伞下是被风吹日晒得略显破旧的躺椅。
这经济水平,在燕城比比皆是,但在渭北这么一个偏远镇子上绝对算得上富裕人家。
林萍想到了自己家的院子。你可以吃肉,但是你还回身砸了喝稀粥人的碗。
如果不是把事做这么决绝,你林永强还能再潇洒两年。
林萍心想。
林萍拾阶而上,摁响门铃。
一个妖艳的女人过来开门。
说她妖艳,也不是多妖艳,只见她大波浪头发披在脑后,鲜红的嘴唇像刚喝了二斤血,暗红的长款毛衣盖住屁股,裹在腿上的皮裤装在一双跟毛衣一样红的长靴里。
在燕城,妖艳的女人林萍见多了。
在这个镇子上,这样的穿着打扮绝对是扎眼的。
她扭动着水桶粗的腰,开门出来,“你找谁呀?”
“林永强。”
林萍开门见山。
没等女人说话,林萍已经侧身进到室内。
原来大厅里一桌男人在打麻将,一帮女人围坐在一起吃瓜子闲聊。
一屋子烟雾缭绕。
是啊,今天是大年初二,走亲访友的日子。
“唉,我说你这个人,你是谁呀,你怎么就进了,我说让你进了吗?”
那个女儿跟在后面跋扈地说。
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这是谁呀…”
“找谁呀…”
女人们停住嘴,停下手,一起看向林萍。
打麻将的男人也停下来,转身打量林萍。
林萍不说话,她打量着这套房子的装修和摆设。
至于品味就不说了,反正就是两个字“土豪”。
倒是林萍。
她穿了一双短筒灰色雪地靴,一条深蓝色直筒牛仔裤,裤脚松松垮垮的装在靴筒里,上身内穿一件深棕色高领毛衣,外搭一件千鸟格落肩羊绒短大衣。
齐肩的头发用皮筋松松的拢在脑后,未施粉黛。
清纯的气质如同出水芙蓉,自带高雅。
跟这一屋子格格不入,
“你找谁?”
林永强站起来,问道。
其实他感应到了,这是林萍,他要确定一下,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
再没见,也毕竟是他的女儿,抹不去的他的影子。
“我就找你。”林萍看着他,不怒自威地说道,“还要我说我是谁吗?”
林萍的气场之强大,在场的人都鸦雀无声,等着林爸爸答复。
“那个…那什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爸爸有点结巴,太突然了。
他也听说自己的大女儿在燕城上了大学,有了工作。
那又怎样?谁能管得了他?一个女孩子还能翻得了花?
他不止一次的这样想过。
这些年他还不是为所欲为,谁敢管过他。
“我不是来跟你叙旧的。如果你不嫌丢人,我就在这儿说了。”
林萍面无表情,目光坚定。
林爸爸第一感觉到大女儿跟二女儿的不同,他心里真有点怕了。
“好好好…各位对不住,今天就到这里吧,改天,改天我请客…”
林爸爸一边说一边做要请人走的手势。
“这人是谁呀?”
“怎么了这是?”
大家一边往外走一边议论。
送走众人,那个女人赶紧关上门,她看出来林永强怂了。
她也没有刚才的嚣张气焰。
“你快坐下说。”
她示意林萍坐下。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不想走就安静的听着,不想听就走。”
林萍对她丝毫不客气。
“好,找我什么事你说吧?”
林永强此时缓过来一点了。
一个女孩子能翻出什么花?
他再次跟自己说。
“这个别墅是你建的?”
林萍问。
“是,怎么啦?我挣的钱。”
“你怎么挣的钱?”
林萍再问。
“老子不偷不抢,这是老子开厂子挣的钱。”
林永强找回气势。
不过如此,他心想。
“老宅的房子是你打的隔断?”
林萍再问。
“是,怎么啦?有我一半,她凭什么都霸占着?!”
“这就是你包养的女人?”
林萍不跟他争气势高低。
用轻蔑的神情看了那个女人一眼。
“谁是包养的女人?我跟他孩子都十岁了,是那个老…是你妈霸着不放手…”
女人跋扈习惯了,听到自己是包养的女人她可不愿意了。
在这个镇子上谁不知道他们已经是公开的关系了。
也就是一张结婚证。
那个老女人不离婚,她怎么结婚?
要不然他们早就名正言顺了。
她也听明白了,这是林永强的大女儿,在燕城上大学的女儿,估计是为了前天她妈来闹的事回来了。
哪又怎样?
在这个镇上谁能拿她怎么样?
这一间工厂解决多少就业?每年纳税多少!
连镇长都要让她三分。
还怕你一个从小就被送走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