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路上。
谢景墨一直在等。
等云昭为什么他一句:“为什么?”
那样他才好顺势说:“因为喜欢。因为爱。”
他可以因为愧疚对林如玉好,维护林如玉。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对云昭。
因为他们的感情不需要用到“报答”两个字。
太不纯粹。
他一直看着云昭,在等着她。
可一直等到马车进了宫中,云昭却始终没有开口的意思。
她好像一座无动于衷的雕塑,无论他如何,她都不会再心动。
云昭下了马车,要进门的时候。
谢景墨终究是忍不住,“他没跟你回来,他筋骨尽断,于你而言,再无用处,可我不同,云昭,
你不是善于心计吗?那你应该知道,我比幕城延要对你有用,你选我吧,无论你当我是报恩,还是赎罪,我会对你好一辈子!”
云昭脚步未停,直接进门。
谢景墨要再进去,被福海抬手拦在门口,“将军,不妥。这是太后寝宫,你如今身份,没有传不可进。”
谢景墨站在门口,愣住。
第一次确切的感受到跟云昭身份上的差距。
从前,是他俯视云昭。
云昭身份调换,是云昭看不上他了。
他忽然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从前云昭面对自己时的自卑,彷徨,还有小心翼翼。
当年射出去的回旋镖,如今在空中转了个头,正中他的眉心。
谢景墨失落往外走。一把抓住了路过的高副将。
“你说,我们好有可能呢?”
“她如今待我,跟对待一个陌生人一般。”
“我该如何,才能在跟她交心?”
“高副将,你不知道,我现在不知所措,找不到入口,我觉得自己要发疯了。”
高副将闻言,看了眼身侧的人。
谢景墨当真一副愁容。
他哈哈痛快笑起来,“你也有今天。”
云昭心里怎么想,高副将不知道,他只知道——
看谢景墨这样,可真tm痛快!
就好像,小人得志,穷人乍富!
总归是高兴!
爽!
谢景墨无奈至极,生等高副将笑够了,才冷着脸,“快给我说说,我该如何?!”
高副将说:“我不知道。”
谢景墨脸色更黑,“你平日里讨好你家夫人那一套,教给我用用啊!”
高副将却摇头,“我夫人吃我那套,不是因为我够怂,够卑微。”
谢景墨不解,“那是因为如何?”
高副将点了点自己的心口,“是她这里有我,她心疼我,所以逗我玩,可云昭如今心里没你,你做什么,都白瞎,只会叫她厌恶。”
谢景墨闻言,一张脸垮下去,“那我要如何让她心里有我?”
高副将吃着花生米,又摇头。
谢景墨几乎心梗,“你除了摇头,就没别的了?我看你之前教训我的时候,一套一套的,怎么?今天我真切的来请教你,你给我摆谱是吧?”
高副将嘿嘿一笑,是有点这个意思。
“但是,不全是。”
“云昭这姑娘啊,跟别人还不同。”
“她太独立,也太坚韧,什么事情都好像自己就可以,你看她之前那手指,都要掉下来似得,人现在恢复的多好?连太医都说,不可能恢复了,可她呢,用自己强大的意志力,每天练习,听说一开始握一下手,就要晕倒过去的程度。”
“可她呢,不信邪,每天一握,天天如此,如今手虽然比不上之前,可一样可以诊脉,要说谁能比她狠啊?我都不如。”
谢景墨没听出眉目,“我问你怎么让她心里有我,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高副将说:“我的意思是,她啊,对别人狠,可对自己更狠,她若咬死了不要你,你硬来,也没用。”
谢景墨闻言,一脸的颓丧。
高副将笑一下,“不过,那不是还有五年么?”
谢景墨又来劲,“什么意思?”
“水滴石穿,”高副将说:“虽然有点卑鄙,但是现在幕城延不是因为先帝郁结未开么?你趁着机会,跟云昭死磕!”
谢景墨:“怎么死磕?!”
高副将:“她爱什么,你送什么,她在意什么,你献什么,你把自己的命交给她,她就是心肠再硬。不说赢得她的心吧,总归好言好语能给你两句。”
高副将低声对谢景墨说:“而且,我看云昭志不在辅佐新皇。”
谢景墨大惊。
“你的意思是……她……”
高副将指了指天,“上次聊天,她说,她想往前走了瞧一瞧。”
“往前。”
“太后的前边。”
“你说是啥?”
当晚。
云昭去了一趟地牢,见宜妃。
谢景墨也要跟着去。
云昭进去之后,谢景墨就跟在身侧。
宜妃看见云昭来,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会谁呢,是你啊,怎么,还上赶着来奚落我一番。”
云昭坐在外头。
宜妃不敢对云昭太嚣张。
说到底,云昭还是抬了抬手,没迁罪两个孩子。
“我来,只问你一句。”
“当初幕城延被设计,除了你,还有谁,参与其中。”
这话一出。
谢景墨的眸色闪一下。
宜妃扯笑,视线若有似无的带过谢景墨,“没了,不过一个幕城延,何须那么多人动手。”
云昭却说:“江南水患,原本定期半年,之后却无线延长,这是为什么?”
“之后众人归京,按理说,幕城延作为负责人,应该首当回京,何故最后撤离?其中发生了什么?是谁从中阻拦?”
“他坠落悬崖的消息有何为迟迟没有传进京城,一直等到人失踪多日,才被找到。”
“这一连串,我不信,幕后只有你一人。”
宜妃闻言,先是楞了一下。
而后缓缓的笑。
“你果然聪明。”
“可惜了……当初,我对你太过激进,否则今日,坐上龙椅的就是我的孩子。”
“不过云昭,你一直觉得是别人在设计你,可你想过没有,人活一世,太聪明,就会引起别人揣摩,否则,为何别人只图谋你。”
“我。”
“太后。”
“前皇后。”
“甚至皇上。”
“你想过没有,其实,是你自己害了幕城延。”
“你对他的喜爱,成为了你的软肋,让他成为了受害者。”
“你,才是害他性命的始作俑者。”
谢景墨闻言,眼神一震。
怕云昭会钻这句话的牛角尖。
却不料——
眼前冷光一闪,腰间的剑槽空了。
只听见“啊!”的一声。
宜妃猝然下跪。她的膝盖筋骨被一剑挑断,再也站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