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拿出紫金海螺。
萧砚掌心的紫金海螺骤然爆发出璀璨的流光溢彩。
光芒将清灰完全吞没。
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像是挪了位，眼前金星乱冒。
眩晕感还未完全消退，她踉跄着落地，爪子踩在了坚实的土地上，不同于丹鼎阁冰冷的石板。
再睁眼时，眼前的景象已截然不同。
耳边不再是丹炉里的噼啪声，取而代之的是阵阵灵兽或高亢或低沉的嘶吼。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混合气息，有湿润泥土的腥气，有各种不知名草木的浓郁芬芳，还有一丝淡淡的、属于野兽的特殊气味。
浓郁精纯的灵气扑面而来，比丹鼎阁更甚，几乎要凝成实质，吸入肺腑都感觉暖洋洋的。
这就到万兽园了吗？
清灰小小的脑袋努力消化着眼前的一切。
比起丹鼎阁的肃穆森严，万兽园显得更加广阔无垠，生机勃勃。
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奇花异草，争奇斗艳，许多植物她从未见过，散发着莹莹宝光。
远处山峦叠翠，林木茂密，隐约可见珍禽异兽的身影在其中穿梭跳跃。
与丹鼎阁的单一色调不同，这里的色彩丰富得让人目不暇接。
视线前方不远处，是一个巨大的中心广场。
广场中央临时搭建起了一座高台，台下黑压压地围满了人。
他们大多身穿着青云宗统一的青色或白色服饰，脸上洋溢着兴奋与期待，正朝着高台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场面热闹非凡。
高台之上，几道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为首的正是林长老。
她今日换上了一身华贵的紫色长袍，金边滚绣，更衬得她雍容华贵，气度不凡。
耀眼的金发一丝不苟地盘起，浅黄色的瞳孔带着天然的威严，此刻却难得地噙着一丝笑意，正温和地注视着身前的人。
站在林长老面前的，正是李雪师姐。
李雪并未穿宗门常服，而是一身极为利落的武者劲装，勾勒出她矫健的身姿，褪去了几分少女的青涩，更显英姿飒爽。
她的脸上带着激动与郑重，正微微躬身，伸出双手。
林长老拿起身边侍者托盘中的一样物事，递向李雪。
那是一枚雪白的玉哨。
玉哨通体晶莹剔透，仿佛用万年寒玉雕琢而成，表面精心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雪狼图案，狼眼处镶嵌着不知名的金色宝石，闪烁着幽幽黄光。
一股强大的灵气波动从玉哨上散发出来，隔着老远，清灰都能感受到那逼人的寒意。
这应该就是林长老送李雪作为亲传弟子的信物了。
就在清灰看得出神时，身旁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萧砚不知何时收起了那枚紫金海螺，正负手而立，侧对着她。
“自己去林长老那里报道。”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像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别再耽搁时间。”
清灰猛地回过神，望着眼前这盛大热闹的场面，有些发懵。
这么多人……
林长老就在那高台上……
清灰的小爪子下意识地攥紧了。
她想起自己被收为亲传弟子的情形。
似乎……有些过于随意了。
没有这样盛大的场面。
也没有这样万众瞩目的仪式。
更没有象征身份的信物。
萧砚那冷得掉冰渣的话语，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她本就因为忘记早点来而七上八下的心，此刻更是慌得厉害。
两只毛茸茸的小爪子无措地绞在一起。
要去……怎么去……
她这么小一只，挤得进去吗？
林长老会认得她吗？
正在这时——
“吼——嗷——！”
一声惊天动地的兽吼，毫无预兆地从广场侧后方那片连绵的巨大兽舍群中爆发出来。
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滚滚而来。
整个广场的喧嚣仿佛被瞬间掐断。
空气凝滞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台上的长老弟子，还是台下密密麻麻的围观者，都不约而同地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间格外高大、足以容纳巨兽的兽舍敞开的大门内。
一个庞大的、通体雪白的轮廓缓缓显现。
先是一颗巨大的头颅探了出来。
那头颅几乎有小半座房屋大小，覆盖着厚实纯净的雪白毛发，每一根都仿佛蕴含着冰雪的灵气。
一双冰蓝色的眼眸，如同最纯粹的寒冰凝结而成。
巨大，深邃，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威严。
此刻，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却又透着一丝难以忽视的好奇。
它遥遥望着广场中心高台的方向。
正是雪啸！
“天啊！是雪啸！”
“雪啸怎么出来了？”
“快看！好大的头！”
台下的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压抑不住的惊呼。
许多新来的弟子，或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目睹雪啸真容的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撼与一丝难以掩饰的畏惧。
雪啸的体型太庞大了。
仅仅一个头颅，就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高台之上，原本庄重的气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插曲打断。
李雪脸上的激动与郑重尚未完全褪去。
她转过身，望向雪啸的方向。
那双清亮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惧意，反而流露出一丝温柔。
她抬起手，隔着一段距离，轻轻朝着雪啸的方向挥了挥。
动作轻柔，带着安抚的意味。
雪啸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意图。
那巨大的头颅微微低了低，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温顺的咕噜声。
与刚才那震耳欲聋的咆哮截然不同。
冰蓝色的眼眸中，威慑力似乎也消散了些许，多了几分依恋。
高台上，林长老目光扫过雪啸，又落回李雪身上。
她脸上的笑意未减，反而更深了几分。
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传遍整个广场。
“今日，是我万兽园弟子李雪，成功凝结金丹之日。”
“我林海，在此宣布。”
“信守承诺，正式收李雪为我座下亲传弟子！”
声音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台下瞬间爆发出更为热烈的欢呼与祝贺。
“恭喜李师姐！”
“李师姐威武！”
“实至名归！”
各种道贺声此起彼伏，汇成一片喧闹的声浪。
清灰缩在广场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她扒着一丛半人高的奇异灌木，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瞄向那只名叫雪啸的庞大灵兽。
雪啸只是探出了一个头，那身躯还隐藏在巨大的兽舍阴影里。
可仅仅是这冰山一角，已经足够让她心惊胆战。
那庞大的体型。
那冰冷锐利的眼神。
那无形中散发出的、属于强大灵兽的凶猛气息。
这一切都让清灰的小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下意识地往灌木丛里又缩了缩。
就在这时，高台上的李雪，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广场边缘。
然后，她的视线定格在了清灰藏身的方向。
李雪微微一怔。
随即，她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柔明亮的笑容。
她朝着清灰的方向，轻轻招了招手。
示意她过去。
清灰的身体僵住了。
李师姐……看到她了？
她犹豫着，小爪子在地面上不安地扒拉着。
是过去，还是不过去？
她下意识地转头，想寻求萧砚的指示。
然而，刚才还站在她身旁，气息冰冷如霜的萧砚。
不知何时，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从未出现过。
清灰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一丝委屈和无助涌上心头。
李雪见她犹豫不前，索性直接走下了高台。
她穿着利落的武者劲装，步伐轻快矫健。
很快，就穿过人群，来到了清灰藏身的灌木丛前。
李雪在清灰面前缓缓蹲下身。
她的动作很轻柔，没有惊动这只明显处于紧张状态的小老鼠。
“师妹。”
她的声音温和，带着笑意。
“你回来了，怎么不第一时间来万兽园找我？”
“偷偷跑到丹鼎阁去了？”
熟悉的声音，温柔的语气，让清灰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可没等她回答——
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下来。
雪啸不知何时，竟然也将庞大的头颅凑了过来。
它似乎对这只突然出现的小东西充满了好奇。
巨大的鼻尖，几乎有清灰整个身体那么大。
在清灰身上轻轻嗅来嗅去。
温热的、带着野兽独特气息的热气，一下下喷在清灰的身上。
清灰浑身的鼠毛瞬间炸开，根根倒竖！
她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巨大的恐惧再次攥紧了她的心脏。
“雪啸，别吓着师妹。”
李雪轻声说道。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雪啸的鼻子。
然后，她拿起了那枚刚刚得到的雪白玉哨。
将玉哨凑到唇边，轻轻吹响。
呜——
一道清越悠扬的哨声响起。
哨声并不响亮，却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
原本还好奇心十足的雪啸，听到哨声，立刻安静了下来。
它巨大的冰蓝色眼眸眨了眨。
然后，乖巧地用它那覆盖着厚厚毛发的巨大脸颊，轻轻蹭了蹭李雪的手臂。
发出满足的低低呼噜声。
那温顺的模样，与刚才的威猛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