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去和边嘉佑一同住,不知不觉已经一个多星期。
白悠悠发现自己的适应力比想象中要强上许多,比如此刻,她还可以心平气和地为边嘉佑冲泡咖啡。
她拎起鹅颈壶,手腕缓慢地画着圈,将温度恰到好处的热水均匀地洒在咖啡粉上,萃取出的琥珀色液体聚集到咖啡壶里,属于咖啡的独特香味很快飘满了整个屋子。
边嘉佑从卧室走了出来,一边扣上镶着黑色玛瑙的袖扣,一边走到白悠悠的身后。
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肩膀上,双手环绕住她的腰:“早安。”
白悠悠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常态。她端起已经萃取好的咖啡液,倒入咖啡杯中,借着转身的动作巧妙地躲开了边嘉佑的怀抱,将咖啡杯放在岛台上。
边嘉佑不满温存被打断,伸手拉住正要离开的女人,像个树袋熊一样又黏了上去:“真不想去上班,就想这么一直和你待着。”
白悠悠避开男人凑过来的吻,却要找出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她的手轻轻抵在边嘉佑的胸前:“别闹了,小心把你衬衫弄皱了。”
她和边嘉佑的关系正被卷进一个奇怪的、甚至可以称得上诡异的漩涡里。
她在演戏,而边嘉佑的演技则更是高超。
如果她安分听话,边嘉佑便像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完美爱侣。
相反地,如果她胆敢生出一丝忤逆,那个藏在边嘉佑完美皮相后面的恶魔就会随时随地跳出来,对着她恶狠狠地发作。
“晚上我有应酬,你自己在外面随便吃一些再让阿杰送你回来。”边嘉佑不再缠着她,走到桌边坐下,端起那杯刚泡好的咖啡。
“好。”白悠悠垂下眼帘,低低应了一声。
「the FRAmE」近来在业内名声鹊起,愿意委托画展给它承办的艺术家越来越多。
尽管这次只是个综合画展,也吸引了不少业内有些名气的画家用自己的作品来试水。
“吴先生!”琳达一眼瞧见站在门口的吴世轩,已经有一段日子没见他来画廊了。
吴世轩环顾了一下四周,冲她笑了笑:“今天挺热闹啊。”
今天是画展的第一天。尽管是工作日的下午,穿梭在画廊里看展的人却不少。
正在展厅里忙前忙后的林瑾瑜一个转身看见了门口的吴世轩,立马热络地走上前来,压低声音同他打招呼:“好消息,今天一下午,你的画就卖出去两幅。”她边说边竖起两根手指晃了晃,表情甚是满意。
吴世轩抿着嘴唇,微微弯起嘴角。尽管他并不依赖卖画为生,但是自己的作品能受到欣赏和肯定,终归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你还有事要忙吧,”吴世轩看见不远处一个工作人员向他们两人的方向走来,显然是冲着林瑾瑜来的,“我自己随便逛逛就好。”
吴世轩以一个普通的观展者的身份,在展厅里慢慢逛着。
还在巴黎留学时,他就热衷于各种展览。为了一个喜欢的画展,一下课就坐几个小时的火车赶去现场,或者在同一天搭两班来回的飞机,只为了看完展览后还能赶回来确保第二天能准时上学,这样的事对他来说并不稀奇。
在吴世轩看来,灵感的闪现并非凭空而来,或者依赖幻想。
他的艺名——“Sillage”,本身的含义是指“物体在水中移动时留下的波纹或尾迹”。
正如同他将自己视作灵感的载体,而非创作者。
他认为他笔下的作品只是灵感的缪斯借由他的手、他的笔,换了个方式呈现了出来而已。
因此,他必须把自己活成一块海绵,尽情地汲取着他目所能及、灵魂所能感知的一切。
逛到一条之前未曾留意过的走廊,顺着往里走,吴世轩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原来是一个与前厅相连的独立小展厅。
白悠悠此刻正站在一幅自己的画前,与一个打扮前卫的中年人交谈,似乎谈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她轻轻抿着嘴唇,唇角边绽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一段时间不见,吴世轩已留意到她的变化——一身剪裁得体的高级职业套装,与人交谈时自信从容的姿态,已经完全脱离了当初那个略带腼腆小助理的影子。
他下意识地把手插进外套口袋,无意间触碰到了口袋里的邀请函,薄薄的纸张在指尖刮擦,连同他的心底也隐隐生出几分刺痒。
等送走了与自己交谈的中年人,白悠悠走向已经站了有一会儿的吴世轩。
吴世轩还是老样子——望向她的眼里总是明媚的温柔,含着淡淡的笑意,像是最温柔的阳光在照拂着她。
也许是久违的单独相处,面对吴世轩的目光,白悠悠觉出些窘迫,她只能随便找出个话题来打破这微妙的气氛:“没有带上你的那位女伴一起来吗?”
上次在餐厅撞见吴世轩带着女伴去用餐,白悠悠第二天就给吴世轩补寄了一份邀请函,并向他表达了自己考虑不周的歉意。
“我想她未必真的对这个画展感兴趣。如果带她来,也许反而坏了我看展的兴致。”吴世轩耸耸肩,答得坦然。
他留意到这个小小的展厅里,似乎摆着的都是自己的作品,俨然像是个专属于他的独立展示空间。
这是因为白悠悠特意将吴世轩的画统统放到了这里。
这个小展厅空间有限,吴世轩的画往这里一放,其他人的作品便不适合再摆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