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通阴阳怪气,让边仲权和边夫人皆是面色一僵——边怀仁这会子的确说中这老两口的心事了,他们的确想要有个孙字辈。
而白悠悠也确实是他们的心头刺。
且不说白悠悠跟着边嘉佑这么多年,肚子始终不见动静。
就算她真的怀孕生产,鉴于她那通奸的前科,也让边氏夫妇心里膈应得很。
一时间倒真被边怀仁说得哑口无言,边仲权只得抬拳掩唇,佯作干咳一声,想打圆场:“行了,大喜的日子,别说些扫兴的话。”
边嘉佑抬起阴恻恻的眼,终于将眼神施舍给了今天这场满月酒的主角——边怀仁的大亲孙。
虽然边怀仁是边嘉佑的亲大伯,可是他这个做小辈的,从很早起就看不上边怀仁。
在他童年记忆里,这个性格阴晴不定的大伯处处都要和边仲权争个高低,连带着对边嘉佑这个小辈,也从来是疏离又阴阳怪气。
如今的边氏,昔日盘根错节的关系户已被边嘉佑清扫得所剩无几,唯独还留这棵还庇荫一众枝干的“老树”——边怀仁。
边嘉佑早就想动手,边仲权却碍于边老爷子临终前的嘱托,要边嘉佑到底顾念血脉亲情。
边嘉佑却不这么想,
他在等边仲权彻底退位,就会铲除边氏里最后的一批毒瘤。
难为边怀仁蠢笨如猪,死到临头还无所察觉,在边氏集团要多高调就有多高调。
“抱来我看看。”边嘉佑的唇角含笑却不达眼底,冲着抱着孩子的女佣淡淡命令一句。
女佣不作他想,只当是这个做叔叔的想要仔细看看孩子,便将抱在襁褓里嘬着手指的大胖小子凑到边嘉佑跟前:“您要抱抱他吗?小家伙有点沉。”
边嘉佑俯身看着襁褓里的婴儿,眼底难掩嫌恶之色——
只觉得这个大肉团长得实在是丑。
眯缝的小眼睛,还有那扁塌塌的鼻梁,和边怀仁如出一辙的蠢样。
边嘉佑还总觉得鼻间传来股若有似无的臭味——吃成这样肥,想必拉得也多。
他伸出手去轻轻捏了捏婴儿的腿肚子,看起来像在逗孩子。
可白悠悠却瞧见了,他藏在暗处的手指似乎掐了那个孩子一下……
下一秒,
还不能言语也无法反抗的肉球一下子“哇——”地哭了出来,惊得女佣立刻把孩子抱回去哄。
她一边轻轻摇晃着怀中哇哇大哭的婴儿,一边还对边嘉佑一脸歉意:“孩子估计怕生,我哄哄他就好了。”
边嘉佑扬了扬眉头,指尖还残存着那软乎乎的触感,他的心情好多了。
“嘉佑,我之前让人提上去的那笔费用,你什么时候有空批一下,都耽搁了不少日子了。”边怀仁让女佣把哭闹得愈发厉害的孙子抱去走廊里哄。
边氏集团的大多数股票都在边仲权和边嘉佑这对父子手里捏着,再分给那些董事会的股东一些,等落到边怀仁手里只剩下残渣碎屑。
另外,最近这一两年,边仲权已经很明确地释放出要让边嘉佑接班的信号,公司的大多数实权已经落到了边嘉佑的手里。
原本边怀仁还自有他搞钱的方法——跟合作多年的供货商勾结,虚报高价,再从中抽头来刮油水。
他的手段算不得高明,只是边仲权多少还念些手足之情,
那些费用虽说数目都不小,但是对边氏来说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零头,便一直睁只眼闭只眼。
可如今公司的大项目的费用审批,最终决策权全落到边嘉佑手里了。
边怀仁想起来那笔已经等待边嘉佑审批很久的费用,正好趁着今天用长辈的身份压一压他。
边嘉佑挺阔西装下的宽肩耸了耸,“那笔费用,我让林昭在重新审呢。听他说很多金额对不上账,要把这家供应商往年的单子也拿出来仔细核对才行。”
他眼见边怀仁立刻变了脸色,笑得像是个很谦和的晚辈:“大伯,要劳烦您再耐心等等了。”
“边嘉佑,你这是什么意思?!”边怀仁一下就听出来了,边嘉佑是不肯认这笔账,还要找他的麻烦。
那些报价单里的猫腻哪里经得起林昭那样的仔细审核?哪一样不是几十倍虚高的?
这点事边仲权向来装聋作哑,可边嘉佑——这个小王八蛋分明是冲着他来的!
边嘉佑收起了淡淡的笑意,神色骤然冷了下来:
“大伯,今天是您家的喜日子,就别提工作上的事情了。何况我也没空关心那么多无关紧要的杂事,您实在着急,等回了公司知会林昭吧。”
这话是放到台面上说的,边嘉佑是摆明了不把边怀仁放在眼睛里,
边怀仁那张棕中带赤的面孔登时涨得通红,连带着脖子上的青筋都弹了出来:“我看你是昏了头了,屁股下面的凳子还没坐稳,就敢目无尊长了?!”
他不由想起了贺川,这个边氏集团的老功臣,从当年边氏还只不过是个借着街边小门面的小办公室起就跟着边老爷子一起打江山。
这么多年为了边氏风里来雨里去,就算谈不上上刀山下油锅,起码也算得上是老字辈里真正为了公司吃过不少苦头的。
哪想到边嘉佑为了把贺川和他手下的那伙人一起连根拔起,竟然做了局,叫贺川落下了吃里扒外的把柄。
边嘉佑这个小崽子比他老爹更冷血——叫贺川要么收拾东西滚蛋,要么就去坐牢。
连养老的那些个钢蹦子都不肯给贺川,要他光屁股走人!
边怀仁看着眼前这个长得一脸人模人样的侄子,做出来的事情却是一点情面都不讲,不由得心里有点发怵,只能把话头转到弟弟边仲权身上:“你就这么看着你儿子不把我放在眼里?!”
这个时候倒要提起血缘关系了,边嘉佑在心头勾起冷笑——当年若是边仲权落败,还不知道边怀仁这个卑鄙小人会怎么清算他们一家。
边嘉佑用眼神堵住了边仲权原本打算开口圆场的话头,
他面上仍是斯斯文文,却已经揽过身旁的白悠悠,直接硬生生地迎面顶开边怀仁:“大伯,求人的时候,不该是这副腔调的。”
他搂着白悠悠的手指不自觉有些用力,就连自己掐痛了白悠悠的腰都没有察觉。
想到边怀仁这张臭嘴刚才是怎么讥讽白悠悠不能生的,边嘉佑的眼神越发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