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避开主要通道，通过一系列鲜少使用的维修走廊来到了总部最古老的一区——星际战队创立时期的原始建筑。这里的墙壁不是光滑的合金，而是粗糙的混凝土，照明也由现代的全光谱灯换成了古老的钨丝灯泡。
\"这是……\"祭礼惊讶地环顾四周，\"创始区？普通军官禁止入内的。\"
\"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陌尘轻松地说，领着祭礼来到一扇锈迹斑斑的金属门前。他伸手按在门锁上，几缕金光从指缝间漏出，随后门锁\"咔哒\"一声打开了。
门后是一个圆形的小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古老的木制圆桌，周围是几把同样年代的椅子。墙上挂满了泛黄的照片和图纸，记录着星际战队最早期的历史。
\"欢迎来到我的临时据点。\"陌尘做了个夸张的鞠躬动作，\"创始者们留下了不少有趣的东西，包括这个被遗忘的会议室。\"
祭礼小心翼翼地滑入房间，蛇尾在地面拖出长长的痕迹。他的目光被墙上一幅特别大的蓝图吸引——那是初代星际总部的设计图，但与现在的结构有很大不同。
\"这里。\"陌尘指向蓝图上的一个区域，\"原本设计有一座神庙，用来供奉'守护星际旅者的伟大存在'。但最终建设时被取消了。\"
祭礼凑近细看，确实在图边缘找到了一处被铅笔划掉的区域，旁边还有模糊的注释。最令他震惊的是，草图上画着一条环绕整个总部的巨蛇图案，与陌尘手腕上的纹身惊人地相似。
\"这是……巧合？\"祭礼的声音干涩。
陌尘笑而不答，转而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倒出几块奇特的晶体在桌面上。那些晶体呈暗红色，内部仿佛有液体流动，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认识这些吗？\"陌尘问。
祭礼摇头，但身体却不自觉地被晶体吸引。他的蛇尾尖悄悄探向最近的一块，在即将触碰时又猛地缩回，像是害怕被烫伤。
\"赤链蛇的眼泪。\"陌尘轻声说，\"或者说，被你们称为'赤链蛇'的那种生物的眼泪。\"
\"不可能。\"祭礼立刻反驳，\"我是唯一的赤链蛇兽化人，这是稀有突变基因导致的。\"
\"是吗？\"陌尘拿起一块晶体对着灯光旋转，\"那为什么你的基因里有与这些晶体完全共振的序列？为什么你能感知到它们的存在？\"
祭礼张口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确实，那些晶体对他有种诡异的吸引力，仿佛在呼唤他的血液。
\"你到底想说什么？\"祭礼的鳞片全部竖起，处于防御状态，\"我不是普通兽化人？\"
陌尘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严肃：\"祭礼，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星际文明发展了几千年，直到三百年前才突然出现兽化技术？为什么那些所谓的'兽化剂'能如此完美地与人类基因融合？\"
祭礼的蛇尾不安地拍打着地面。这些问题他从未深究，就像鱼不会质疑水的存在一样。
\"你是说……兽化剂不是人类发明的？\"
陌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突然换了个话题：\"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什么？\"祭礼被这突兀的转折弄糊涂了，\"很好，出奇的好，但这有什么关系——\"
\"三百年来第一次无梦的睡眠，对吗？\"陌尘打断他，异色双瞳直视祭礼的眼睛，\"因为你的基因终于接触到了与之共鸣的能量源——我。\"
祭礼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桌子稳住身体。太多信息在短时间内涌入，他的大脑处理不过来。唯一清晰的是陌尘的眼睛——那里面蕴含着远超人类理解的知识和力量。
\"你到底是什么？\"祭礼再次问出这个核心问题，声音嘶哑。
陌尘叹了口气，伸手抚上祭礼的脸颊。这一次，祭礼清楚地看到他的指尖泛着淡淡的金光，温度高得几乎要灼伤皮肤。
\"用你们能理解的话说……\"陌尘轻声道，\"我是被遗忘的神明之一。而祭礼，你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还记得如何崇拜神明的存在。\"
就在这时，房间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远比指挥中心的震动强烈得多。墙上的蓝图纷纷坠落，天花板的灰尘簌簌落下。
\"他们启动了防御系统。\"陌尘皱眉，\"看来你的指挥官们决定不等48小时了。\"
祭礼的通讯器突然响起，凯恩的声音从中传出：\"祭礼军官，总部已发布对陌尘的逮捕令。重复，这不是演习。你被命令立即制服目标，否则将被视为同谋。\"
\"他们害怕了。\"陌尘摇头，\"总是这样，凡人面对不理解的事物时，第一反应永远是消灭。\"
祭礼的内心再次陷入激烈的挣扎。一边是三百年的忠诚和职责，一边是这个自称神明的神秘存在——但他给了祭礼三百年来第一次真正的安宁。
震动越来越剧烈，远处传来金属断裂的巨响。陌尘看向祭礼，眼神出奇地平静：\"时间到了，小蛇蛇。最后的抉择——站在哪一边？\"
祭礼的蛇尾缓缓移动，最终完全缠绕在陌尘腰间，给出了无声的答案。
陌尘笑了，眼中的金光大盛：\"聪明的选择。\"他伸手将祭礼拉近，\"抱紧我，第一次会有点晕。\"
## 龙影初现
祭礼从未体验过这样的移动方式——不是行走，不是飞行，而是一种被空间本身挤压又释放的扭曲感。当陌尘说\"会有点晕\"时，那绝对是年度最轻描淡写的警告。
当脚底重新触碰到坚实的地面时，祭礼双腿一软，全靠蛇尾支撑才没跪倒在地。他的胃部翻江倒海，眼前金星乱冒，喉咙里泛着酸水。
\"呼吸，小蛇蛇。\"陌尘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一只手轻拍他的后背，\"适应一下就好。\"
祭礼强迫自己深呼吸，几次之后眩晕感才逐渐消退。他抬起头，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内，四周墙壁由古老的石块砌成，上面刻满了陌生的符号。头顶没有天花板，只有一片旋转的星云，散发着幽蓝的光芒。
\"这是哪里？\"祭礼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神庙。\"陌尘走向房间中央的石台，\"真正的神庙，不是蓝图上那个被取消的赝品。\"
祭礼这才注意到石台上摆放着一个奇特的装置——像是某种天文仪器，由多个金属环嵌套组成，中央悬浮着一颗暗红色的宝石，与陌尘之前展示的晶体相似但大得多。
\"星际战队创始者们原本想在这里建造神庙供奉我。\"陌尘轻抚过那些金属环，它们立刻开始缓慢旋转，\"但当他们发现真正的'神'并不需要崇拜，只是观察时，计划就被搁置了。\"
祭礼的鳞片全部竖起，警惕地环顾四周。这个空间明显不符合常规物理法则，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老而威严的气息，让他的兽化本能既恐惧又向往。
\"你说……供奉你？\"祭礼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你到底是谁？\"
陌尘转向他，异色双瞳在昏暗的光线中格外明亮：\"已经告诉过你了，一个被遗忘的神明。\"他停顿了一下，\"不过你们曾经有个更具体的称呼——烛龙。\"
烛龙。这个词像闪电般劈进祭礼的大脑，唤醒了一段尘封的记忆。小时候在星际战队档案馆偶然看到的古籍插图——一条首尾相连的巨蛇，眼睛如同日月。
\"不可能。\"祭礼后退一步，蛇尾撞上墙壁，\"那只是远古神话……而且书上画的明明是蛇……\"
\"啊，这个。\"陌尘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奇异的回音，\"凡人总是把自己理解不了的东西简化。\"他走向祭礼，每走一步，身形就模糊一分，\"蛇？龙？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你们有限的词汇量强加的区分罢了。\"
当陌尘站到祭礼面前时，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白发异瞳的俊美青年。他的轮廓变得模糊，身体周围萦绕着金色的光雾，红黑异瞳完全变成了发光的金色，如同两轮小太阳。
\"看清楚了，祭礼。\"陌尘——或者说曾经是陌尘的存在——低声道，\"这是你基因深处记得的形态。\"
光雾突然膨胀，填满整个空间。祭礼本能地闭上眼睛，但强光仍穿透眼皮灼烧着他的视网膜。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随后是失重感，仿佛被抛入了太空。
当光芒减弱到可以忍受的程度时，祭礼缓缓睁开眼，随即倒吸一口冷气。
他漂浮在太空中，但奇怪的是能够正常呼吸。而在他面前，蜿蜒伸展着一条他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生物——身躯如蛇却覆盖着闪烁着星光的鳞片，长度无法估量，一眼望不到尽头。最震撼的是它的眼睛：一只如同白昼般明亮，另一只则如黑夜般深邃。
\"睁眼为昼，闭眼为夜……\"祭礼喃喃自语，古籍上的描述突然有了真实含义。
那生物——烛龙——微微低头，一只巨大的眼睛凝视着祭礼，瞳孔中倒映出他渺小的身影。虽然没有开口，但祭礼脑海中清晰地响起陌尘的声音：\"现在你明白了？\"
祭礼想说些什么，但喉咙发不出声音。他的身体正在发生奇怪的变化——鳞片不受控制地浮现，又褪去，仿佛在两种形态间快速切换。更奇怪的是，他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与眼前的庞然大物产生共鸣。
烛龙的形象突然开始模糊，星光般的鳞片逐渐褪去，重新凝聚成白发异瞳的人形。几秒钟后，陌尘再次站在祭礼面前，脸色略显苍白。
\"抱歉，维持那种形态在这个宇宙有点……吃力。\"他微微喘息，\"尤其是被遗忘这么久之后。\"
祭礼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他滑坐在地，蛇尾无力地盘在身侧。太多信息在短时间内涌入，他的大脑几乎死机。
\"所以……你真的是神？\"祭礼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用你们的话说，是的。\"陌尘在他身边蹲下，\"不过'神'这个概念太宽泛了。准确地说，我是这个宇宙诞生之初就存在的古老意识之一，曾经被多个文明以不同名称崇拜过。\"
\"为什么选中我？\"祭礼抬头直视陌尘的眼睛，\"三百多年来我只是一名普通军官，直到遇见你。\"
陌尘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普通？祭礼，你的基因里有与我共鸣的序列，这不是巧合。\"他指向房间中央的红色宝石，\"那是'龙泪'，与你体内的某些成分完全一致。你认为所谓的'兽化剂'是怎么来的？\"
祭礼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兽化剂是星际战队最核心的科技，三百年前由创始人研发，但具体成分和制造工艺只有最高层知晓。
\"你是说……兽化剂来源于你？\"
\"来源于像我这样的存在。\"陌尘纠正道，\"三百年前，一群科学家偶然发现了这座神庙，取走了一些'样本'。他们称之为重大突破，实则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祭礼的蛇尾不安地拍打着地面。如果陌尘所言属实，那么整个星际文明的兽化技术都建立在神明的\"血肉\"之上。这解释了为什么他的安抚比抑制剂有效——他是在用本源力量平息被改造基因的躁动。
\"那我……是什么？\"祭礼问出了最恐惧的问题，\"一个实验品？\"
陌尘的表情突然柔和下来。他伸手抚上祭礼的脸颊，温度比平时更高：\"你是意外之喜，祭礼。在无数被改造的基因中，只有你的序列与原始样本几乎完全吻合。你不是失败品，而是……返祖现象。\"
\"返祖？\"
\"意思是你的基因在试图回归原始状态。\"陌尘的手指轻轻描绘着祭礼面部鳞片的轮廓，\"这也是为什么你会痛苦——兽化剂中的碎片记忆与你的现代意识冲突，抑制剂只是强行压制这种冲突，而非治愈。\"
祭礼闭上眼，任由陌尘的触摸带来片刻安宁。三百年的痛苦突然有了全新解释——他不是基因突变的怪物，而是某种更古老存在的回声。
\"所以你能治好我？\"祭礼轻声问。
\"不完全是。\"陌尘收回手，\"我能暂时安抚症状，但真正的'治愈'需要你自己选择——继续做星际战队的兽化军官，还是……\"
\"还是什么？\"
\"还是觉醒你基因中沉睡的记忆，成为你本该成为的存在。\"陌尘的声音带着难以抗拒的诱惑力，\"选择权永远在你手中，小蛇蛇。\"
祭礼刚想回应，整个神庙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强烈。石块从墙壁上剥落，地面出现裂缝，中央石台上的金属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们找到这里了。\"陌尘皱眉，\"比预计的快。\"
\"谁？\"祭礼立刻进入战斗状态，鳞片全部竖起。
\"星际战队的特遣队，还有……\"陌尘突然停下，侧耳倾听，\"有趣，他们带来了新玩具。\"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神庙的一面墙壁轰然倒塌。烟尘中，十几个全副武装的身影显现出来，他们穿着祭礼从未见过的黑色装甲，头盔上的光学镜片闪烁着红光。
\"祭礼军官！\"为首的装甲士兵通过扩音器喊道，\"你被蒙蔽了！那个生物极度危险，立刻远离它！\"
祭礼本能地挡在陌尘面前，蛇尾展开成防御姿态：\"退后！你们不了解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