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的山道比地图上更险,朱明宇的马车在碎石路上颠簸,宝蓝长衫上沾着草汁——那是昨夜为绕开土司的暗哨,钻进灌木丛蹭的。他掀开箱盖检查“轰天雷”,引线上的火石在颠簸中发出轻响,像在催着快点到寨门。
“还有三里就到鹰嘴崖了。”尉迟青黛的玄色劲装勒住马,“棠影刀”的红绸被山风扯得笔直,“按李一先生的图,崖下有处溶洞,正好藏兵。”她回头望向中军,尉迟青岚的月白短打正指挥医官营搭临时药棚,药篓里的解毒草散发着清苦的香——都是白河心从伊川寄来的,叶片上还带着谷里的湿气。
忽然,前哨策马奔回,甲胄撞出急促的响:“尉迟校尉!鹰嘴崖上有异动,像是……滚石!”
朱明宇猛地跳下车,宝蓝长衫的摆扫过车轮:“是诱敌!土司知道我们要走这条路,故意放滚石逼我们改道!”他指着崖侧的藤蔓,“那里的石头是新松动的,定是昨晚布置的——他们想把我们赶到左边的狭谷,好伏击!”
尉迟青黛的刀鞘往马背上一磕:“就按原计划,青岚带医官营和辎重队走右侧山道,绕去溶洞待命;朱少爷,你带‘轰天雷’随我走鹰嘴崖正面,动静越大越好。”她的目光扫过众兵卒,“记住大司马的令——只拆寨门,不伤百姓!”
山风忽然变了向,卷着崖上的尘土扑面而来。朱明宇指挥死士将炸药捆在箭簇上,宝蓝长衫被火药味染得发沉:“等会儿听我号令,先射三簇‘响箭’,炸掉他们的滚石机括,再趁乱冲!”他忽然从怀里摸出张字条,是二皇子写的“狭路相逢,智为先”,墨迹被汗水洇了点,却更显郑重。
箭簇破空时,“轰天雷”在崖上炸开,烟尘裹着碎石滚落,像场小规模的山崩。尉迟青黛的玄色劲装率先冲上山道,“棠影刀”劈开挡路的藤蔓,刀光里忽然映出个熟悉的标记——是土司寨的狼头旗,旗杆上却缠着块棠花布,与大司马府的海棠纹一模一样。
“是自己人!”她忽然勒住马,“这是荷花姐姐说的‘内应’记号!”
果然,崖上滚石骤停,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探出头,手里举着半块棠花令牌:“校尉!我们是柳大人派来的细作,已策反了寨里的老工匠,他们愿为我们打开后门!”
朱明宇笑得露出白牙,宝蓝长衫往腰间一系:“我说白河心那小子的‘攻心策’靠谱吧!”他冲崖上喊道,“把你们的老弱妇孺都护好,我们的‘轰天雷’长眼睛!”
暮色漫上山道时,鹰嘴崖的寨门已被攻破。尉迟青黛站在寨墙上,望着医官营给受伤的百姓包扎,药草的香混着硝烟味,竟生出种奇异的安稳。远处的溶洞里,尉迟青岚正给细作分发干粮,月白短打的袖口沾着药汁,像朵落在战地的白梅。
朱明宇忽然指着寨角的粮仓,宝蓝长衫在暮色里泛着浅光:“看!那里的谷堆上插着棠花——定是细作标记的‘安全区’!”
夜风里,忽然传来信鸽的振翅声。尉迟青黛展开字条,是白荷花的笔迹,墨迹带着京城的暖:“知汝等已破鹰嘴崖,甚好。二皇子说,待西南平定,他要亲自给你们斟酒,就用伊川的青梅酿。”
她将字条递给朱明宇,两人望着远处的星空,忽然觉得这烽烟弥漫的西南,竟与伊川的春夜有几分像——都有草木的香,都有并肩的人,都有朵藏在险处的棠花,替前行的路,悄悄照亮方向。
寨门的篝火越烧越旺,映着“尉迟”大旗上的棠花印,像朵在战地绽放的红,稳稳扎根,静待黎明。
烽烟落定·棠酒庆功
西南的雨来得急,打在土司寨的青瓦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尉迟青黛的玄色劲装立在寨门楼上,手里攥着刚缴获的狼头旗,旗角已被“轰天雷”的余烬烧出个洞。远处的山道上,尉迟青岚的月白短打正指挥兵卒搬运粮草,百姓们捧着新收的谷穗围上来,将沾着晨露的野花往她怀里塞。
“都清点好了?”朱明宇的宝蓝长衫踏过积水的石板路,靴底沾着泥,却难掩眼底的亮,“土司头目的账本已封存,共查出私藏的粮草三万石,正好分给寨里的百姓。”他往寨墙下指,“你看,那些老工匠正帮我们修弩箭呢,说要跟禁军学‘棠花阵’——还是白河心那小子的‘攻心策’管用,没费多少力气就让他们归了心。”
尉迟青黛望着雨幕里忙碌的身影,忽然从怀中摸出棠花令牌,雨水打在上面,映出“大司马府”四个字:“该给京城回信了。”她转身往帅帐走,刀鞘上的红绸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说我们已平定三寨,俘虏皆愿归降,百姓无一人伤亡。”
帐内的烛火被风掀起,照亮案上的信纸。尉迟青岚正提笔写捷报,笔尖悬在纸上时,忽然笑了:“该怎么写朱少爷用‘轰天雷’炸飞寨门的样子?二皇子定爱看这个。”她往信纸上添了句,“朱明宇公子身先士卒,炸药引线虽短,却准头奇佳,堪称‘军中神投’。”
朱明宇凑过来看,忽然抢过笔:“得加上‘尉迟校尉的‘棠影刀’比闪电还快,一刀劈开三道绊马索’!”他的墨滴在纸上晕开,像朵骤然绽放的花,“对了,还得说清,我们在寨后的溶洞里发现了李嵩当年藏的兵器,上面的‘李’字标记,正好给李一先生送去当罪证。”
雨停时,信鸽已振翅向东北飞去。尉迟青黛站在寨墙上,望着百姓们在空地上晒谷,孩子们追着禁军的战马跑,忽然觉得这西南的天,比京城的更蓝。远处传来马蹄声,是柳大人派来的信使,捧着个锦盒:“大司马说,知道你们准能成,这是提前备好的庆功酒——是伊川的青梅酿,林夫人亲手封的坛。”
开坛时,酒香漫过整个寨子。尉迟姐妹、朱明宇与归降的头领围坐在一起,酒碗碰撞的脆响混着百姓的欢笑声,像支没谱的歌。老工匠捧着酒碗,往尉迟青黛面前一递:“大人,我们想请禁军留下几个教头,教娃娃们练‘棠花阵’——往后,我们也是朝廷的人了。”
夜幕降临时,寨里点起了篝火。朱明宇不知从哪学了段江湖小调,唱得荒腔走板,却引得众人拍手;尉迟青岚给伤兵换药,指尖的药草香混着酒香,暖得人心头发烫;尉迟青黛靠在寨门上,望着天边的星,忽然想起白荷花的话:“所谓功,不是杀了多少人,是护了多少人。”
三日后,大军凯旋。路过鹰嘴崖时,见百姓在崖上刻了块石碑,上书“棠军到此,民安物阜”,字虽稚拙,却透着股实心的敬。朱明宇勒住马,宝蓝长衫的摆扫过石碑:“等回京,定要让二皇子给这碑题个字,再请白河心来看看——他的兵法,在这儿派上了大用场。”
尉迟青黛望着石碑上的“棠”字,忽然觉得这趟西南之行,像场漫长的浇灌。从京城的金册,到伊川的草药,从大司马的令,到少年郎的策,合在一处,终于在这片曾烽火连天的土地上,浇出了朵安稳的花。
远处的官道上,已能看见京城的轮廓。朱明宇忽然指着天际:“看!是宫里的信使!定是二皇子和大司马来接我们了!”
风掀起大旗,“尉迟”二字在阳光下闪着光,像在说——这庆功酒,该敬天地,敬百姓,敬所有为“安稳”二字,踏过烽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