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仙女湖的第三日,雪仪总觉得烟紫色短裙的裙摆沾着什么。她停下脚步,借着驿站的晨光一瞧,竟是片半干的湖草,草叶上还凝着点晶莹的盐粒——是仙女湖的味道。
“还在想仙湖?”白静的冰蓝裙立在廊下,手里正擦拭冰魄剑,剑脊上的银纹在光里流转,像还映着湖中的星,“张婆婆的信说,江令宜在精舍种的紫茉莉开了,特意留了半亩地,等我们回去插格桑花。”
雪仪忽然从行囊里掏出样东西,是块被星火灵脉烤得半干的仙湖石,上面还留着她刻的小剑痕:“我偷偷捡的!你看这纹路,像不像我们在石阵练的‘守心式’?”她往白静身边凑,指尖划过对方腕间,“你的冰魄灵脉还热吗?我总觉得仙湖的气还缠在上面。”
白静的指尖轻颤,果然感到冰魄灵脉里浮着丝缕清凉,像仙湖的泉水在缓缓淌。她往驿站外望,晨光里走来个赶车的老者,车厢上插着支格桑花,与仙女湖边的那丛一模一样。
“是去精舍的车吗?”雪仪蹦跳着迎上去,烟紫色短裙扫过车轮的尘,“我们要去寻江令宜!”
老者笑着点头,往车厢里指:“刚从青海过来,车板上还沾着仙湖的沙呢。”他忽然盯着两人的剑,“这剑上有仙湖的气,是去过守心阵吧?”
路上,雪仪总缠着白静练剑。车辕狭窄,两人的剑招便收了势,只靠灵脉相触——冰蓝的气缠着金芒的丝,在颠簸的车厢里织成小小的光网,惊得车外的蝴蝶都绕着飞。
“你看!”雪仪忽然指着光网里的虚影,“是仙湖石阵的影子!它跟着我们呢!”
白静望着那虚影,忽然懂了。有些痕迹从不是留在原地的,像翡翠湖的盐晶藏着星火余温,像仙女湖的湖草沾着裙角,像此刻灵脉里相缠的气——都是走过的路,在心里刻下的印。
车过日月山时,忽然下起了雨。不是高原那种烈雨,是细密的,像谁在天上撒盐,沾在车窗上,晕出淡淡的蓝,竟与仙女湖的水色有几分像。雪仪趴在窗边看雨,忽然指着远处的草场:“那里的水洼!映着云的样子,跟仙湖映雪山一模一样!”
白静的冰魄剑忽然轻鸣,她推开窗,任雨丝落在剑上,刹那间,剑脊的银纹亮起,竟在雨幕里画出个小小的石阵轮廓。雪仪的星火剑也跟着响应,金芒与银纹相触,激起的水汽里,竟浮出两人在仙湖夜宿时的影子——白静在石阵温剑,雪仪往她怀里钻,都被这雨丝串了起来。
“是仙湖在送我们呢。”雪仪的声音带着笑,指尖接住滴雨珠,“它知道我们要回精舍了,把念想化成雨送来。”
雨停时,车已近精舍。远远就见江令宜的月白长衫立在门口,手里的软剑穗子在风里晃,像在数路上的车辙。看见她们,她忽然笑着挥手:“张婆婆说你们准带了仙湖的宝贝回来!”
雪仪刚跳下车,就把那块仙湖石往江令宜手里塞:“你看!能映出剑招的!”她忽然拽着两人往紫茉莉丛跑,烟紫色短裙扫过花瓣,“我们在这儿练‘守心式’!让花也学学仙湖的灵脉!”
白静的冰蓝裙落在最后,望着雪仪与江令宜打闹的背影,忽然低头看自己的剑。阳光穿过剑脊的银纹,在地上投下片小小的湖影,里面缠着星火的光,像仙湖的水,流进了精舍的土里。
张婆婆端着刚蒸好的重阳糕走来,见三人在花丛里练剑,忽然笑道:“仙女湖的气都跟着你们进门了,闻着比紫茉莉还清呢。”她往白静手里塞了块糕,“快尝尝,用你们带的仙湖泉水和的面。”
糕香混着花香漫开来时,雪仪忽然指着花丛:“快看!格桑花的根须缠上紫茉莉了!”果然见两种花的根在土里交缠,像极了她与白静的灵脉。
白静望着那纠缠的根,忽然握住雪仪的手。夕阳穿过她们相握的指缝,在地上投下两道交叠的影,冰蓝与烟紫缠在一起,像仙湖的水,像翡翠湖的风,像所有走过的路,最终都落在这方小院里,长出片无风无雨的暖。
夜里,雪仪趴在窗边看月,忽然发现窗台上的仙湖石在发光,石上的剑痕里,竟渗出点湖水,在桌上凝成个小小的“心”字。她回头,见白静正坐在灯下翻《守一心经》,冰蓝裙角的湖草在风里轻晃,忽然明白——所谓“守一”,原是让走过的每一步,都带着彼此的痕,像仙湖的水跟着剑,像星火的光缠着冰魄,一直走,一直暖。